藏医药浴法代表性传承人明珠(左)指导泷沐觉堪(制药师)煎熬“五味甘露”。关确才让 摄
西藏自治区藏医院举行一年一度的藏药甘露加持仪式,这是藏药浴“五味甘露”配制的重要环节。格桑多吉 摄 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供图
中国藏学研究中心北京藏医院,一位患者正在接受藏医药浴法治疗。孙文敏 摄
每年藏历七月沐浴节,民众参与该遗产项目的实践。刘斌 摄 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供图
西藏藏医学院的学生正在研读记载着藏医药浴法相关知识的《四部医典》。刘罡 摄 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供图
“赞赏该缔约国所提交的申报材料强调了有关自然界和宇宙的传统知识的重要性,并提供了人类及其环境之间可持续联系的积极例证。”近日,藏医药浴法传承发展研讨会在北京藏医院举行,在会场读到这段话时,西藏自治区藏医院院长白玛央珍反复强调了“赞赏”二字。“那天晚上我们一直在看直播,申遗成功的那一刻我们觉得一切都值了。流泪是肯定的,太多的人为此付出了艰辛的努力,这是教科文组织给予藏医药浴法的高度评价,我们对此感到非常自豪。”
2018年11月28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政府间委员会第十三届常会在毛里求斯路易港举行,会议批准将中国申报的“藏医药浴法——中国藏族有关生命健康和疾病防治的知识与实践”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
什么是藏医药浴法?它为何被列入世界非遗名录?申遗成功将如何推动藏医药浴法的普及?对此,本报采访了参与申遗的西藏自治区藏医院、西藏藏医药大学、中国藏学研究中心、北京藏医院和青海藏医院等相关专家。
沐浴防病的民间经验
藏医药浴法,藏语称“泷(lóng)沐”,是藏族人民以土、水、火、风、空“五源”生命观和隆、赤巴、培根“三因”健康观及疾病观为指导,通过沐浴天然温泉或药物煮熬的水汁或蒸汽,调节身心平衡,实现生命健康和疾病防治的传统知识和实践。
中国藏学研究中心北京藏医院代院长仲格嘉向本报解释说,“五源”与自然直接相关,藏医以“五源”为根基发展出的“三因”理论,表明人作为有机体,与自然界有着密切联系,各项生理功能均会因自然界的变化而受到影响,这为藏医学的发展提供了基本的理论基础。
仲格嘉介绍,公元4世纪时,藏族先民因“净身拜佛”之需养成了定期沐浴的习惯,此后,这种沐浴习惯被藏医继承和发展,他们主张利用天然温泉沐浴来治疗一些特殊疾病。但由于天然温泉分布不均、数量有限,并且受到季节、天气等因素的限制,大部分病人无法找到合适的天然温泉进行治疗。为解决这个问题,藏医经过不断探索和实践,终于发明了与天然温泉具有同样效果的“五味甘露”方。这一发明标志着藏医药浴疗法进入成熟阶段,由此,藏医药浴这种沐浴防病的民间经验逐渐演变成技术可控、疗效稳定的医疗行为。
目前,藏医药浴可广泛应用于运动、呼吸、循环、神经、消化、泌尿、生殖、内分泌等系统疾病的预防与治疗,具有祛寒通脉、祛风散寒、化瘀活络、温胃消食、温补肝肾等作用。
“藏医药浴只是‘索瓦日巴’(指藏医药)外治疗法中的一种。除了外治疗法,还有饮食疗法、起居疗法、药物疗法等治疗方式。”青海省藏医院藏药浴科主任杨本扎西对本报说。
藏医学走向世界的契机
据悉,随着藏医药浴法的列入,我国共有40个项目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这对于继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具有重要意义。
据白玛央珍介绍,中国分别于2008年和2014年将藏医药浴法相关项目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本轮申遗工作是在此基础上于2015年年底启动的,在2017年3月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递交了最终的申遗文本。
对于此次申遗过程,白玛央珍感慨道:“很不容易,申遗项目名称经过了多次论证,申遗文本也经过了无数次修改。2017年春节和藏历年期间,我们团队根本顾不上休息,一直忙于准备材料。直到得到申遗成功的消息,大家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据了解,《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将非遗项目分为五类,藏医药浴法被归为第四类——有关自然界和宇宙的知识和实践。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决议中对藏医药浴如此评价:“该遗产项目是一种复杂的医学实践,源于传统环境,已经发展为中国西藏和其他几个省的制度化医学的一个组成部分,并受到尊重……该实践有助于促进可持续发展、促进对有关自然界的知识及自然资源的保护……该遗产项目的传统实践和制度化实践形成了协同增效作用,可促进不同的实践群体间的尊重,并激发其他社区之间有关健康和疾病防治实践的对话。”
可见,将藏医药浴法列入联合国非遗名录,体现了国际社会对保护传统知识与实践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高度重视,同时也是对藏医药浴乃至藏医学整体价值的高度认可。
“今后不仅要在国内进行藏医药宣传,而且要在国际上积极发声,让藏医药文化为世界所知,让藏医药浴法真正走出去。”白玛央珍强调。
履行保护文化遗产的承诺
在中国藏学研究中心北京藏医院的病房里,副主任医师王多吉正进行午间查房,他的患者基本上都采用藏医药浴法进行治疗。
“我刚来看病的时候脖子根本动不了,刷牙的时候没法低头,王多吉医师建议我用药浴法治疗。”患者魏女士说,“现在主要是泡脚,等身体状况稳定一些,就准备泡全身。”
自2005年从四川来到北京藏医院工作后,王多吉已经有十几年的藏医临床工作经验。“投身藏医学源于我成长中的一次患病经历。小学四年级时,藏医帮我治好了腿部的炎症,保住了我的一条腿,投身藏医学的种子由此在我心中生根发芽。”王多吉说。
藏医药浴法申遗成功的消息也让患者韩先生颇感兴奋。“最近几年我一直在治腿上的风湿病,风湿一犯,关节里就好像有小虫子在爬,很痛苦。这几个月,我开始在藏医院做药浴,每次大概做20分钟,特别舒服。”
如何传承和推广藏医药浴法,让其永葆活力,是申遗成功后的重要问题。白玛央珍表示:“未来,我们要按照《藏医药浴法五年保护计划(2019—2023)》,从制定相关标准、培养人才、进一步挖掘藏医药浴的内涵、规范诊疗行为等方面加以干预和改进,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履行我们申报时的承诺。”
“传承发展藏医药浴法,标准是最重要的问题。”北京中医药大学民族医药研究所所长任小巧说,“首先我们要清楚藏医药浴针对哪些疾病有效,它的优势特色究竟体现在什么地方。其次是药浴技术及操作的规范化,比如药浴的场所、医生的资质、对药浴过程的控制,这些都必须有标准。最后是药浴产品的开发,这将是促进藏医药浴产业化发展的重要环节。”
中国藏学研究中心总干事郑堆在研讨会上表示:“此次借藏医药浴法申遗成功的机会,组织学术研讨会,凝聚专家共识,进一步谋划藏医药发展规划,探讨发挥传统医学优势造福人民作用的途径和方法,有助于促使关注健康、促进健康成为国家、社会、个人及家庭的共同责任与行动。”
《人民日报海外版》(2019年01月08日第07版 叶晓楠 刘梦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