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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曾经说过,如果世界是一个国家,那么其首都一定是伊斯坦布尔。这句话形象地说明了地处亚欧交汇处的土耳其最大城市伊斯坦布尔地理位置的优越性。如今,土耳其正站在国家道路的一个交叉路口:是继续留在西方阵营,还是转向东方?
对土耳其来说,曾经,加入欧盟是一个梦寐以求的目标。自从凯末尔废除苏丹制走上世俗化国家道路后,土耳其在伊斯兰国家中独树一帜,在一定程度上赢得了西方的认同。冷战时代美国及西方拉拢土耳其加入北约,就是对土耳其战略价值的认可。但出于文化心理和安全等多方面因素的考虑,欧洲国家对土耳其提出加入欧盟的要求抱以冷漠态度,使得土耳其民众普遍感到心寒。在这种背景下,土耳其正发党在本世纪初异军突起。正发党主张全方位外交,没有把加入欧盟作为国家的优先选项,同时大力发展经济,改善民众生活,赢得了广泛的支持,从2002年上台后一直执政至今,正发党的灵魂人物埃尔多安也成为土耳其一位神一样的政治家。
常言道,水无定势。当埃尔多安通过一系列的集权、修宪和扩权走向政治生涯的顶峰之际,西方对埃尔多安的猜忌和土耳其发展道路的质疑也随之而来。
近来,正发党一度引以自豪的经济发展出现了大的问题。埃尔多安正是依靠持续十多年经济的高速增长,赢得了民众的信任。但近年来,土耳其的经济暴露出越来越多的问题,如:外债高企,外储波幅扩大,通货膨胀加剧等。尤其是今年以来,土耳其货币里拉开始大幅贬值,年初以来已贬值近40%,引发了人们对土耳其经济发展前景的担忧,一些经济学家认为,通过借债、低利率、扩大投资和基建规模维持的土耳其经济发展模式已走到了尽头。
不过,眼下土耳其遇到的最大的麻烦还是土耳其与美国关系的恶化。
美土关系恶化的转折点是两年前的未遂军事政变。土耳其一直指控早已定居美国的居伦运动领导人居伦是那次未遂政变的幕后策划者,并要求美国将其引渡,但遭到美国拒绝。美国认为土耳其的要求缺乏证据。在遭到美国的拒绝后,埃尔多安明显开始寻找机会报复美国。2016年12月,土耳其政府指控美国牧师布伦森在土耳其从事恐怖主义和间谍活动,并参与了2016年7月的未遂政变,将布伦森逮捕入狱。土耳其制造布伦森案件的本意或许是想“交换人质”,迫使美国引渡居伦,但美国显然并没有马上接招,显示美国对土耳其的不满远不止人质一事。
美土关系恶化的外在表现是,双方在中东一系列的问题上分道扬镳,美国国内出现了重新评估土耳其价值的声音。在美国看来,土耳其在叙利亚问题上与俄罗斯、伊朗结盟,购买俄罗斯的S-400防空反导导弹,借打击叙利亚库尔德人势力进占叙利亚北部领土等动作,明显挑战美国在中东的利益。美国外交关系协会主席理查德·哈思最近撰文指出,美国和土耳其关系出现了“结构性危机”,美国和西方需要面对土耳其的现实:埃尔多安领导下的土耳其正在偏离西方阵营的道路。理查德·哈思还建议:美国和北约应当减少对北约设在土耳其东南部因切尔利克军事基地的依赖,甚至要做好土耳其退出北约的准备。
对土耳其强势领导人埃尔多安来说,最不能容忍的是美国乘人之危对土耳其发动了“经济侵略战争”,指的是美国不久前对土耳其出口美国市场的钢铝产品征收高额关税,导致土耳其货币短时期内急剧跳水贬值。但实事求是地说,土耳其经济形势的恶化和货币的贬值不能完全怪罪于美国,美国发动贸易战的对象不止土耳其一个国家,土耳其经济发展长期积累的弊端才是土耳其经济和货币出现动荡的本源。美国对土耳其产品征收高额关税,或许的确有向埃尔多安施加压力的目的,但对土耳其经济形势的恶化最感到担忧的却是欧盟。欧盟国家的银行多年来向土耳其大量放贷,出于经济、安全和难民涌入等因素考虑,欧盟仍然希望土耳其经济保持稳定。正因为土耳其和西方有如此紧密的经济、金融、安全等联系,土耳其留在西方阵营,对土耳其和西方国家关系来说利大于弊。
事实上,正因为土耳其在地理上位于欧亚大陆之间,在地缘政治上也一直处在东西方对峙和中东冲突的前线,因此,土耳其的对外战略和政策一直面临着左右选择。叙利亚危机爆发初期,土耳其和美国及西方的目标一致:希望叙利亚领导人巴沙尔下台。但随着叙利亚局势的脱轨发展和极端组织在叙利亚的崛起,土耳其在叙利亚的利益出现变化,政策上开始脱离美国靠近俄罗斯。但土耳其与俄罗斯、伊朗的靠近,只能说是一种战术上改变,很难形成一种战略上的盟友关系。
至于人们担心土耳其会不会成为中东又一个伊朗,这其实是一个伪命题。西方媒体把埃尔多安描绘成土耳其新时代的“苏丹”,其实是在借古讽今。土耳其和伊朗有着不同的政治、宗教和社会基础。埃尔多安是一个强势政党的领导人,但更是一个精明的政治家。在中东这个多事之秋,在虎视眈眈的列强面前,脚踏东方,眼眺西方,是埃尔多安眼下最好的选择。
(余国庆,中国社会科学院西亚非洲研究所研究员,海外网特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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