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异乡,最喜爱的往往是家乡的味道。思乡之情,总是先从舌尖开始滋生,然后蔓延到全身的每个细胞。这时候,如果能吃上一口家乡美食,羁旅之愁就会转化为对童年、对故乡的美好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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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 | 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郑紫薇
“独在异乡为异客”,身在异乡,我特别想念家乡的白切鸡、烧猪肉、炒蚬仔、咸鱼白粥……想念总是先从舌尖开始滋生,然后蔓延到全身的每个细胞。每天在琳琅满目的菜市场上寻找家乡独有的风味,成了我必不可少的功课。
那天在菜市场见到久违的虾酱,我竟心泛涟漪,仿佛邂逅的不是食物,而是失散多年的亲人。这真不是矫情,虾酱是我童年最深刻的味道。它就如同飘拂在我味蕾上的一缕炊烟般的乡愁。
小时候,我们东街常有一位大叔挑着两只木桶沿街叫卖:“卖虾酱,卖虾酱……”他声音洪亮,抑扬顿挫,又夹带着一点客家话。我们几个顽皮的孩子就追在他的身后,跟着喊:“卖瞎姐,卖瞎姐……”大叔回过头作势要打,我们便叽叽喳喳一阵笑,一溜烟儿跑没影了。等大叔继续沿街叫卖时,我们又偷偷跟在后面,恶作剧地齐喊:“卖瞎姐,卖瞎姐……”大叔一回头,我们又跑开。现在想来,那也算是童年最有趣也最纯真的记忆了。
外婆尤其喜欢吃虾酱。每次听到叫卖声,她都会匆匆从家里跑出来,冲着大叔喊:“买虾酱……”然后,大叔就会停止叫卖,把木桶从肩上放下来。我特别喜欢那木桶落地时撞出的“咣咚”一声响,仿佛戏剧开演之前锣鼓铿锵,赏心悦“耳”。大叔把木桶上的木盖掀开,一股大海的腥味就扑鼻而来。站在一边的我们立刻用力吸气,贪婪又尽情,仿佛是在呼吸着大海特有的鲜味。有时大人会伸出手指蘸一点儿,放进嘴里吮一下,然后吧嗒吧嗒嘴:“嗯,真够鲜的。”如果有人质疑那香味,大叔就会用木勺在虾酱里面搅拌几下,嘴里直嚷嚷:“这还不香?把你鼻子都香歪了……”经他这么一搅拌,虾酱的香味更是直沁心肺,围着的人更会忍不住多买上一两斤。
虾酱的吃法很多,清水蒸虾酱、虾酱蒸五花肉、冬瓜蘸虾酱……最让我难忘的是冬瓜蘸虾酱。冬瓜切薄片,在清水里白焯——若怕太寒凉可加一点儿姜丝,沥干水;如不习惯吃生虾酱,可倒在小碗拿去蒸一下,然后蘸着冬瓜片吃。我嫌处理过的虾酱会少了点儿野味,更喜欢原汁原味地倒在小碟里,再加点纯正花生油就可以了。来自田野与大海的两种味道,在舌尖碰撞,我似乎都能感觉到海浪在翻滚——那种鲜味拌上饭,我可以吃上三五碗。
随着岁月流逝,如今我再没听到过大街上喊“卖虾酱”的声音了,超市里买到的虾酱似乎也缺少了点大海的味道……我只能站在岁月的河畔,撒下记忆之网,费力地打捞出那些湿漉漉、沉甸甸的陈年旧事,回忆一下当年那装虾酱的大桶“咣咚”一声落地的声音。 (羊城晚报2021年05月30日A07版)
编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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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羊城晚报
作者|杨晓婷
编辑 | 木言
校对 | 朱晓明
签发 | 周乐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