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度过了漫长的夜晚,接下去仍然要面对更糟糕的夜晚。”
1月4日,数千名消防员在与狂风、高温、肆虐的山火搏斗了一整天之后,澳大利亚度过了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危险的一天”。
当日,三股山火汇成一片,仅维多利亚州一处就有约6000公顷林区过火;澳大利亚首都堪培拉,傍晚录得最高温度44摄氏度。
烟雾如此之重,它甚至飘到了2000公里外的邻国新西兰——在新的一天到来时,新西兰被“血红色”的朝阳唤醒。
澳大利亚山火持续数月(图源:外媒)
山火
这场始于去年9月的澳洲山火持续到如今,已经熊熊燃烧了4个月。
据外媒统计,澳大利亚全国范围内已有600万公顷土地因山火被毁,是2019年巴西亚马孙雨林大火焚毁面积的2倍、2018年美国加州山火面积的6倍;目前,山火已造成24人死亡、2000栋民居被烧、5亿动物葬身火海。
由于当地正值盛夏,热浪、干旱不断,已成重灾区的维多利亚州和新南威尔士州共计25个火场被列为紧急状态或撤离预警水平,两州内还有超过150处火场持续狂烧,情形近乎“炼狱”。
航拍下的山火(图源:外媒)
在数千公里外、新西兰冰川被山火烟灰熏成了褐色的同时,澳大利亚当局称,由于大火产生的热气惊人,它已开始形成自己的气象系统,包括火龙卷和干燥雷雨等“非常危险的情况”随时可能发生。
在首都堪培拉,有前方岛友称“空气里到处都是烧焦的味道,天空屡次变成橘红色,如同世界末日”;在悉尼,“供电面临威胁,口罩和空气净化器则全部售罄”;在郊外,“高速公路旁的树木被烧得片叶不留,树干已经黑透”。
1月4日的火势正值数月以来的高潮,一艘澳大利亚海军舰艇在行驶了20个小时后,将数百名在维多利亚州马洛科塔(Mallacoota)镇海滩上避难多日的民众送到300英里外的安全地点。
灾民在海滩上避难(社交媒体截图)
BBC称,这场森林大火造成了“(当地)有史以来最大的搬迁”。对于那些仍未来得及撤离的人,新南威尔士州消防局反复发布警告,“现在撤离为时已晚,请在火势逼近时就近寻求庇护”。 就在人们四处避难的同时,澳大利亚的动物国宝们则遭遇“毁灭性危机”。据悉,当地第三大岛屿袋鼠岛上约 5 万只考拉至少已死亡过半,不少侥幸生还者受到严重灼伤;
考拉和袋鼠在山火中仓皇逃亡 (图源:外媒)
在澳大利亚北部,数万只蝙蝠在高温下从空中坠落;在新南威尔士州,4.8 亿只哺乳动物、爬行动物、鸟类或被直接烧死,或因栖息地丧失而死去。
而到了今天,澳大利亚各处起火点仍未能被扑灭,专业人士认为,随着越来越多的二氧化碳被释放到大气中,更大、更致命火灾的风险也越来越大。
全球为澳焦灼之际,人们不禁开始反思,一场数月不息、威力不竭的山火,究竟祸起何处?
先天
先说说“天灾”这一边。
目前学者普遍认为,高温天气和干旱是这次澳大利亚持续数月山火的主要起因。
虽然澳大利亚四面环海,但海洋湿润的气流无法到达内陆,致使占该国国土面积70%左右的内陆干旱、半干旱地区,每到夏季的火灾季节就成了天然的“起火点”。
“大型山火往往是周期性的,从上次堪培拉在90年代中期的大火到这次已经过了很久,森林里的树木枝叶又茂盛了,山火概率就变得很高”,一位在澳就读环境学专业的朋友向岛妹说道。
值得留意的是,过去一年澳洲因气候变化出现的极端天气也“史上未有”。
2019年,澳大利亚全年平均气温比1961-1990年的平均气温21.8摄氏度高出1.52摄氏度(远高出上一个最热年份2013年1.33摄氏度),2019年全国平均降雨量为277.63毫米,远低于1902年314.46毫米的历史最低记录。
澳大利亚1900年-2019年降水情况,红色为2019年降水(图源:ABC)
据澳大利亚广播公司(ABC)的报道,印度洋的气候系统“偶极”是极端高温的可能成因:尽管太平洋保持中性,但主要的气候驱动力则是异常强大的正印度洋偶极——它一直在东非地区产生上升的空气和降雨,却在澳大利亚催生下降的热空气。
多名灾害专家表示,目前的丛林大火、早些时候的热带雨林大火和持续的极端干旱都是“警告信号”,表明全球生态系统已经远离正常模式。
此外,在本次山火烧过的澳大利亚大部分森林里,桉树都是绝对的主角,从树种来看,这种独占全澳森林面积七成的树木,树皮、树叶均富含油脂,在提供可燃物这件事上,几乎“无人能及”;而当其燃烧物脱落聚集在地面,遇到40℃以上的高温,也非常容易自燃。
自然因素之外,澳大利亚地广人稀的特点,城市、森林的交错分布结构,也在一定程度上导致火烧时无甚障碍。 总之,干旱、极热、狂风让每年春末至秋初的澳大利亚总也躲不过3-5个月的火灾高发期,而近年来的一些人为“特别”,则让这段危险期不断拉长、加剧。
澳大利亚山火卫星图(图源:外媒)
人祸?
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警方1月6日透露,在2019-2020山火季,共有180人涉嫌纵火,其中24人涉嫌故意纵火而引发山林大火。外媒评论表示,“纵火者是在‘无聊状态’、‘失去理性’和‘凶残’中寻求刺激。”
与所谓“非理性纵火”不同,澳大利亚政府此次面对火灾的迟缓行动倒似乎不是什么“突发奇想”。
据法新社去年11月报道,在当时已持续两月的山火造成3人死亡的情况下,澳当局派出“超过1000名消防员参与扑救100处起火点”,平均每处仅13人;另据俄塔斯社去年12月的报道,为控制大火,“各州新出动76辆消防车和286名消防员”,尽管“军队已在待命”,消防力量依然未能与火势平衡。
就澳方的消防人员构成来看,以此次山火重灾区新南威尔士州为例,乡村消防局和消防救援局是该州两个法定消防部门,其中,消防救援局负责各大城市,乡村消防局则由7万多名志愿消防员组成,应对该州90%土地的火灾。
这些志愿消防员虽受过一定训练,但毕竟与专职消防员不同,面对火情他们不得不从工作单位请假,无薪加入到自己所在社区的灭火行动。自去年9月火灾发生开始,许多志愿消防员已损失了3至4个月的工资,而直至12月底 ,联邦政府才宣布给予这一群体每天300澳元的补贴。
部分消防员对今年火情估计不足、动作失误、基本收入无保障,在相当程度上造成了初期火情的失控。
澳大利亚消防员正在扑灭大火(图源:每日邮报)
消防员不够,志愿消防员上阵(图源:外媒)
其次,就整个救灾体制而言,澳大利亚消防工作归属各州政府,在具体问题上联邦政府往往难以插手,这样一来,州与州之间、联邦政府与州之间往往协调不够,使得救火措施不力。
尽管如此,本次山火肆虐中,自由党推特账户上出现的联邦政府救火宣传片倒没少“揽功”,随即被群嘲为厚颜无耻打广告、违反了政治广告的基本原则。
与此同时,澳大利亚近年来的气候政策也几经摇摆:该国直到2007年才签署了《京都议定书》(一度是美国之外、唯一一个拒绝签订的工业化国家)。据BBC报道,澳大利亚人口只占世界总人口的约0.3%,但温室气体排放量达全球总量1.3%,是全球人均温室气体排放量最高的国家之一。
民调显示,大多数澳大利亚人将气候变化视作严峻威胁,希望政府采取更强有力的行动;但现任总理莫里森就任后,推动煤炭和油气的开发、生产、出口成了“经济繁荣至上”的关键命题。
尽管排放量继续飙升,但目前由保守联盟治理的澳大利亚在能源和气候变化政策上难以达成政治共识——这方面的政治在相当程度上会受到澳大利亚悠久的采矿史和强大的煤炭游说团体影响。
当然也还有另一种极端:受狂热的环境保护主义操纵,部分澳当局机构、组织以环保为由,制止森林中足够防火隔离带的保留……
一名男子和他的狗,眼睁睁地看着家园被毁(图源:外媒)
“相对于一味指责,或者感叹动物的消失,我们谈论的更多是为什么这次山火那么大,根据以前的历史情况,这次山火还会持续影响我们多久,会不会带来其他隐患。”一位前方人士说与岛妹。
在正常情况下,澳大利亚气温将在1月和2月达到峰值,这意味着该国可能需要数月时间才能找到缓解的办法,火情何时终结仍然未知。
尽管有声音称澳总理莫里森在山火扑救中“实际权力不强”,但他的行为却依然让当地居民愤怒:当澳大利亚的天空被山火映成橘红色时,这位总理先生却带着家人去夏威夷度假,看了一圈蓝天碧海。
文/点苍居士 外媒资料/宇文雷格
来源:侠客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