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丁剑
2008年1月27日中午,我跟随一位华侨女杰展姐(椰城已故著名女企业家、印尼东岳太极拳协会主席兼总教练廖展远,笔者当时正采写她的传记),正在在雅加达嘎加玛达(Gajahmada)布拉萨(Plaza)商场七楼大厅,参加华社举办的一场活动。歌舞升平之时,突然一位女司仪匆匆走上舞台,让乐队停止演奏,又打手势叫台下几百号人全体起立。笔者有些疑惑,就听到女司仪语气平静地宣布:“老总统伯哈多(苏哈多先生)刚刚去世了,我们在此默哀。”
片刻过后,歌舞继续,场上欢乐依旧,人们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该干嘛干嘛,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甚至没有谁关心议论这件事。只有天花板下方悬挂的电视机,开始无声地播放苏哈托生平事迹的纪录片(在娱乐场所,这种电视播放节目都是没有声音的)。
这平静如常的气氛,令我多少有些惊讶。要知道,苏哈托这个名字,在整的个印尼乃至东南亚地区,曾经是多么如雷贯耳,不可一世!在其98年被迫下台之前,长达32年时间里,“笑面虎”总统苏哈托,在印尼完全是个一手遮天的铁腕人物。
有人喜欢他,也有人对他恨之入骨,但不管喜欢或仇恨,没有人不怕他。
一方面,他任总统期间,为印尼带来大幅经济增长,国内贫穷人口得以减少,生活素质得以不断提升,被誉为印尼建设之父;另一方面,“930”事件发生后,他在全国策动反G大清洗,大批Gcd员非捕即杀,世界第三大的印尼G党组织被斩草除根、飞灰烟灭,数十万华人因此丧生。他还丧心病狂地铲除中华文化,致使大多数60岁以下的华人完全不会中文。从这个角度衡量,此人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而且当他下野以后,全世界又知道了其家族还是印尼国家的“首贪”。
众所周知,苏哈托是1965年靠发动政变,推翻开国总统苏加诺而窃取大位的。而印尼“独立之父”苏加诺当年在这个国家,如同毛主席当年在中国人民眼中一样,威望和魅力都好像神一般的存在。应该说,如果不是苏哈托当时握有陆军战略后备司令大权(该部队在印尼军队序列中极其重要),就凭他区区一个少将,怎么可能把印尼人民的伟大领袖拉下马来,软禁到死呢!而苏哈托陆军战略后备司令这个头衔,恰恰又是苏加诺总统亲自授予他。
历史就是这样诡异多变!那么,在那个风云激荡的年代,这个比苏加诺小21岁,当时在军队并不显山露水的苏哈托少将,是怎样入了国父法眼而受到赏识的呢?
笔者在三宝垄写作著名侨领何隆朝先生的传记时,从何老当年有关的亲身经历中,曾了解到以下这段印尼历史,以及铁腕苏哈托鲜为人知的另一面。
我去!我去!苏哈托原来是这样进入苏加诺法眼的。
话说1955年万隆会议的召开,除了在会上提出“求同存异”方针而扭转乾坤的中国总理周恩来,成为举世公认的外交明星外;另一位魅力十足、英俊动人的印尼开国总统苏加诺和他领导的国家,一时间也在世人眼中大放异彩。
但是,苏加诺和其政府的日子过得并不轻松。
由于沙斯特罗阿米佐约内阁的内外政策,遭到国内外右翼势力的反对,1956年9月,印尼前陆军参谋长卢比斯连续在雅加达发动了3次未遂政变。此时国内矛盾重重,苏加诺试图取消政党来解决矛盾,反而使矛盾加剧。于是,苏加诺又在1957年2月提出政改方案,要建立一个包括各政党在内的“互助合作内阁”。该方案得到印尼共产党等左派政党的支持,却遭到右派政党和军官的反对,从而导致沙斯特罗阿米佐约内阁被迫辞职。
面对严峻形势,苏加诺宣布全国处于战争紧急状态,同时不按宪法常规,任命无党派人士朱安达担任政府总理兼国防部长。然而,局势更加动荡,甚至威胁到总统的生命。
1957年11月的一天晚上,苏加诺总统在出席他儿子贡图尔就读的初级小学举行的周年纪念庆祝会时,一群年轻的狂热的伊斯兰教分子向围着他的人群投掷了自制的手榴弹。他逃走了,没有受伤,但有11人身亡,好几十人受伤。
不久,又发生了叛乱分子驾机从空中扫射总统府的惊人一幕,还是没伤着苏加诺。
苏加诺作为印尼革命领袖、开国第一任总统,一生热情洋溢,激情澎湃,深知自己具有磁铁般的、吸引人民的魅力。
这年年底,一批企图从印尼分离出去的政府军官,在美国中央情报局的支持下,于苏门答腊和苏拉威西北部成立“印尼革命军”发动武装叛乱。耐人寻味的是,远在台湾的蒋介石国民党政府,居然和印尼叛军打得火热,这背后当然少不了美国人的可劲地张罗。有资料记载:这期间,美国国务卿杜勒斯飞抵台北,与在此活动的“印尼革命军”首领索姆尔中校会面,商讨武器输送事宜。杜勒斯向老朋友蒋介石提出援助“印尼革命军”的请求,蒋介石爽快地答应,并责成台湾“国防部”情报局负责实施。台湾“国防部”情报局利用原本向大陆西南地区空投特务的台湾空军第3831特种部队、民航空运公司(CAT)和复兴航空公司的运输机,以菲律宾最南端岛屿机场为中转站,向苏门答腊和苏拉威西的叛乱地区运送军火和其他补给品。
此举导致印尼与台湾国民党当局的关系急剧恶化,政府宣布取缔中国国民党在印尼的组织,陆军还抓捕了一批亲台湾的右派侨领,没收国民党人在印尼开办的企业和报纸,并关闭了右派华文学校。在印尼后来掀起反G排华恶浪之前,实际上已经搞了一场针对台湾国民党的排华运动。
1956年9月30日,中南海勤政殿,来访的印尼总统苏加诺为毛泽东看手相。
面对国内叛乱和外国势力干涉,苏加诺总统怒火万丈,立即召见各军区司令。他大声问道:“各位忠勇无畏的将军们,谁愿替我带兵讨伐那些国家的叛徒,去粉碎他们,维护印度尼西亚的尊严!”
但是,面对总统的征询,高级将领们一时竟无人应答。苏加诺目光炯炯,焦急地注视着大家。这时,有一个人挺身而出:“总统阁下,我去,我愿意率领部队前往外岛平叛。”
苏加诺一看,此人乃是中爪哇三宝垄第四军区司令,人称“笑面将军”的苏哈托。
苏哈托系土生土长的中爪哇人,而中爪哇堪称是印尼文化的发源地。当地人都信奉“不惊骇、不惊奇、不骄矜”的三不人生哲学,苏哈托从小受这种文化的熏陶和影响,渐渐养成了临危不惧、冷静持重的性格。无论遇到什么难事,脸上从不流露出紧张畏惧的神情。他行伍出身,打从1945年独立战争以来经历过各种艰难的战斗历程,由普通士兵一步一个台阶升到军区司令,有比较丰富的战斗经验。这个圆脸上整天堆满温和微笑的职业军人,平易近人,关心部下,遇事冷静,城府极深。他对没有把握的事不会轻易行动,但在关键问题上,却处事果断。
在三宝垄担任第四军区司令的苏哈托少将。
苏哈托时代三宝垄第四军区司令部旧址,现已改为一家军事博物馆。
三宝垄中华总会发动的劳军捐增活动
苏哈托返回三宝垄军区司令部,立刻集合兵马,准备出征。他知道,此去外岛苏门答腊平叛,必有一场苦战。国家财政虚弱,他的部队给养很差,打起仗来靠什么鼓舞士气呢?苏哈托想到了在本地财力相对雄厚的华侨商人。于是,他派人请来了三宝垄中华总会主席何隆朝。
苏哈托亲切地把何隆朝让到沙发上坐下:
“啊!何先生,你好吗?”
“我很好。将军找我有事么?”
“是这样,我就要带兵到苏门答腊平叛,去打击我们印度尼西亚各民族共同的敌人。我很希望在战斗进行中,何先生能够带领中华总会发动全市华商为部队捐赠一些慰问品。我有经验,在战场上,有时候家乡送来一条毛巾,就会让士兵们勇气倍增。”
何隆朝担任三宝垄中华总会主席期间,慰问当地驻军时候发红包给基层军官。
何隆朝稍一沉吟,很快明确表态:“平定判乱是正义之战,我一定尽力发动华商给予支持,到时候我们会把慰问品直接运送到前线去的。”
苏哈托听罢大喜:“——太好啦,谢谢你!我们一定会取得胜利的。”
苏哈托的部队开赴前线。叛乱分子在美国的秘密援助下,抵抗相当顽强。美中央情报局的一些人员甚至驾驶飞机参战,帮助叛军轰炸政府军的阵地。政府军也不是吃素的,举起机枪拼命还击,居然打下了其中一架俯冲轰炸的飞机,美国飞行员艾伦·波普跳伞逃生被生俘。叛军顿时乱了阵脚。
中爪哇第四军区官兵在前方冲锋陷阵,后方的三宝垄中华总会也在何隆朝等人的主持下,发动了大规模的劳军捐增活动。几千户华人商家们有的出钱,有的出物,不到一个星期,便筹集了几卡车慰问品送往前线。
大家捐增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呢?也和中国抗战期间老百姓慰问八路军、新四军的东西差不多——鞋袜、毛巾、汗衫、喝水的杯子,以及牙刷牙膏等等。不同的是,印尼人个个爱吃辣椒,所以慰问品里起码有一小半是辣椒酱。
劳军慰问品送去不久,叛乱便被平息了。
苏哈托和他率领的军人。
1958年1月,平叛将士班师回朝,第四军区司令苏哈托人气大增,威名远播。他也没忘记劳军有功的何隆朝,回来没多久,苏哈托就当面向何隆朝表示感谢,并由过去客气地称呼他何先生,而改为亲热地叫他何兄弟。这位后来的印尼总统曾一再问他:“何兄弟,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何隆朝每次都回答说“谢谢!我很好,没什么事情麻烦你。”
何隆朝的大女儿何巧玲大姐告诉笔者:
那两年,苏哈托对我爸爸非常好。我记得,有一段时间,苏哈托经常会带着一些军官和他们的太太到我家来喝中国茶。一见面就叫我爸爸——何兄弟,你好吗?但爸爸好像并不喜欢巴结他,也不要他帮着做什么。苏哈托后来当了总统,有一次在雅加达出席印尼工商企业家聚会时又见到爸爸,当着很多人的面,他又问爸爸说:‘何兄弟,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爸爸还是笑笑,摇摇头说,谢谢!不需要。后来有很多人对我说,苏哈托那么有权有势,你爸爸如果依靠他,真不知要发多大的财呢!到是妈妈,和那些官太太关系很好。1965年“九三0”事件发生后,军警到处抓捕共产党和华社领导人 ,妈妈还因为和官太太的关系,帮上了爸爸的忙。
手握生杀大权未忘旧情,一声问候救了老朋友。
鉴于苏哈托平叛有功,1960年,苏加诺总统亲自任命苏哈托由军区司令升任陆军参谋长第一助理,主管情报事务兼第一后备部队司令和陆军空防部队司令。从此飞黄腾达,掌握了首都军事要害部队的实权。
1965年9月30日深夜,印尼总统警卫营营长翁东少校带着一卡车士兵,逮捕并杀害了6名军方高级将领,宣布解散内阁,设立“革命理事会”,声称,为制止陆军的政变阴谋,采取先发制人的军事行动,以保卫总统。时任印尼陆军战略后备部队司令的苏哈托浑水摸鱼,立即发动反击,迅速平息了翁东等人的兵变,并从苏加诺手上夺取了最高权力,这就是印尼历史上著名的“九三○事件”。
“你不拿刀,是真主保佑,天赐良机;我手里拿着刀,可要开杀戒了。”
这是苏哈托当时说过的一句令人不寒而栗的名言。在此之后,他作为大权独揽的铁血总统,留下的种种排华恶行,已成为印尼数百万华侨同胞和亿万中国人心中永远的痛。关于这段历史,有许多文字记载,笔者不在本文赘述。
我要讲的是,极其阴险的苏哈托,也有不为人知的念旧情的一面。比如前面所说写的何隆朝,就是在苏哈托的关照下逃过一劫。
对此,笔者在何隆朝传记《千岛之国阅沧海》中有以下记述:
1965年10月,正好回国参加国庆观礼的侨领何隆朝,听说印尼一夕变天,形势危急。他因惦念家人,不顾国内有关部门劝告,冒险由中国回到三宝垄。当他何隆朝一走出阿亚尼机场小小的候机大厅,就看到中爪哇第四军区司令部谍报处主任苏卡多阴沉着脸站在门口,好像正专门等着谁一样。
何隆朝看到这个人,不觉心头一紧。
直到他坐上车,跟踪他的谍报处那帮军人似乎犹豫了两次,但终于没有动手。
何隆朝的家,在离市中心不远的曼德里苏伯诺路11号,就是他后来公司办公的地方。他走进院子一看,前面那幢平房和后面那座二层小楼上所有门窗的玻璃都是破破烂烂的。太太林玉珍看见何隆朝回来又惊又喜,几个孩子也呼啦一下围上来把爸爸让到沙发上。何隆朝马上感觉到一种异常的气氛,一个月不见,太太和孩子们都不敢大声说话了,像是怕给谁听到似的。
“哇嘟!你怎么敢回家呀?那些“学生军”(印尼当时反共反华的队伍中很多是由青年学生组成的,所以叫学生军。有些类似中国文革时期打、砸、枪的红卫兵组织——作者注)天天来闹事,他们说要抓你,还抄了我们的家,把玻璃全砸烂了,孩子们吓得要命。”太太说着,忍不住伤心落泪。林玉珍还告诉何隆朝,抄家那天,暴徒原本要放火烧掉他们的房子,看隔壁住着军人,怕连带烧到他们才罢手。
1963年何隆朝先生的全家福。
“岂有此理!”何隆朝生气地叫道,他一生从不骂人,生气或愤怒时就会喊出这句话。过了一会儿冷静了下来,何隆朝又安慰太太和孩子说:“不要怕,明天我就去找默达省长,请他关照一下。”
林玉珍一听,马上急得小声叫起来:“哎呀!你这样树大招风的人,这几天可千万不能出门啊!默达已经调走,听说凶多吉少。堪哇弄(唐人街)有好多华侨,大白天出了家门就失踪了,不知道被抓到哪里去了。”
何隆朝说:“刚才在机场,军区谍报处的那个主任已经盯上我了,不知道为什么没抓我。
又过了几天,何隆朝叫人把砸烂的门窗修理好。军区谍报处主任苏卡多也在这时到他家来“拜访”了。他东拉西扯地绕了半天圈子,最后问何隆朝能否把这个住处腾出来,他的谍报处打算把这儿当作临时办公室。
何隆朝说,“你看,我的家被砸得乱七八糟,刚刚修理好。我有6个孩子,全家那么多人,不住在这儿,搬到什么地方去!”
见何隆朝不松口,苏卡多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便悻悻地走了。让何隆朝奇怪的是,他又一次得罪了这位不怀好意的谍报处主任,而在这之后居然未因此招来麻烦。
在三宝垄,何隆朝每天一到堪哇弄中华总会的会所(当时中华总会还没有被关闭),都会碰到几个眼泪汪汪的华侨妇女向他哭诉:“我的先生被抓走了,何先生快去救他吧!”或者是一些年老的华侨央求他:“哎、哎,不得了!我儿子昨天不见了。何先生,帮我们想想办法好吗?”
他心急如焚,再也坐不住,就马上开一张总会的公函,然后坐着自己那辆美国产的DESOTO牌大轿车直奔军区,向司令部交涉,要求放人。
何隆朝不顾危险天天开着车去军区,总会扔几包香烟给门口的哨兵,也会给协助办事的一些下级军官意思一下。这帮人与何隆朝混熟了,也会和他开开玩笑。
“噢,——伯何,你这人真是个神仙呢!”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我们接到命令正要去抓你。你又自己跑来了,胆子也太大了!”
“是啊!我就知道军部要抓我,所以才自己送上门,省得你们再跑一趟。”何隆朝也笑嘻嘻地和他们打趣。
他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也在暗暗纳闷:“军事当局为何会对我网开一面呢?”这时候,印尼各地中华总会领导人差不多都因为通共嫌疑被捕了,而何隆朝在梭罗的同乡好友——梭罗玉融公会主席陈泽太先生,也已于几天前被关进牢房。
中爪哇军事当局不仅没有抓他,而且他每次前去交涉,打保票要求释放本地被捕的华侨,一般都给他面子,把人放了。
那么,如此严重的白色恐怖,为什么单单没有伤害到何隆朝呢?
后来,中爪哇第四军区司令苏诺若中将解开了这个谜底。
实际上,军区谍报处早就憋足劲,要抓他这位三宝垄市头号华社领袖了。只须苏诺若司令一松口,何隆朝将立马万劫不复。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苏诺若到雅加达开会,见到了他这位第四军区司令官的前任——现已是权倾朝野的苏哈托。会开完,苏哈托跟苏诺若闲聊时,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当年组织三宝垄华侨慰劳其手下平叛将士的中华总会主席何隆朝。
苏哈托有意无意地问了句:“我的那个何兄弟现在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苏诺若一下没反应过来:“哪个何兄弟,您说的是谁?”
“——呀!就是在三宝垄很有影响的中国人何隆朝,——他过去帮助过我呢!” 苏哈托说到这儿,就被找他寒喧的其他将领打断了。
虽然苏哈托关于何隆朝的话题只说了几句,但也让苏诺若不由得若有所思。回到军区,谍报处主任苏卡多上校又来请示什么时候抓何隆朝。苏诺若司令把头一摇:“你可不要去动他,连苏哈托都向我问起他。这个人的社会背景太复杂了,你随便抓来,惹了麻烦怎么办!”
因为这个缘故,何隆朝天天到军部交涉,在当时人们看来,好像入了虎穴,但却他始终安然无恙。只不过在那段时间,他开的那台豪华体面的美国轿车,每次一到军区司令部,就会被一帮军官以各种理由借去使用,第二天再还给他。所以何隆朝每回都是坐着汽车进去,然后又不得不雇一辆三轮车回家。
尽管如此,从1965年10月到1966年年底,在长达一年多的白色恐怖岁月里,何隆朝在三宝垄至少营救出上百名身陷囹圄的华侨。那些遭难的同胞,有人在他的担保下被当场从监牢里放出来;也有一些人遭到追捕后独自逃往国外,何隆朝便和其他热心仗义的华侨一道,尽可能照顾逃难者妻儿老小的生活。 ……
1980年代,苏哈托与夫人在总统府接见何隆朝等印尼华人企业家。
从那时至今,物换星移,风云变幻。印尼社会几经动荡,政坛强人生死争夺,最黑暗时,华社总会领袖几乎全军覆没。何隆朝虽也曾经历重重危难,但他始终是一棵屹立不倒的常青树,从而成为整个印尼侨界独一无二的特例。
现如今,一代枭雄苏哈托,还有与其有过交情的红色侨领何隆朝,以及他们那个时代的无数大人物和小人物,都随岁月流逝而被雨打风吹去了。笔者行文回望,也不禁体会到一种“人生百味杂陈,世间炎凉无常”的沧桑。
正是有了这些名字和传说的叠加与积累,才构成了一部充满传奇的海外华人史。(文章出自: 丁剑印尼纪事 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