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危险，他总是冲在最前面”

“有人坠江，赶紧救援！”10月8日下午3时许，四川广元市苍溪县嘉陵江畔，一名群众突然坠江；赶到现场的苍溪县东城派出所民警李雨阗奋勇跳江施救，却不幸被汹涌的江水卷走……李雨阗年轻的生命，定格在31岁。

救人的英雄最终没能平安归来

10月8日下午，李雨阗赶到嘉陵江畔时，情况已十分危急：江水流速极快，坠江女子在挣扎，随时可能被江水冲走……

执法记录仪记下了李雨阗生前的最后画面：救人心切的他在河堤上急速奔跑，飞快冲到落水点；没有丝毫迟疑和停顿，他便纵身跃进江里！

秋季的嘉陵江已冰冷刺骨，江水深达3米以上，而当天江流速度达到每秒2300立方米。一次、两次、三次……李雨阗护住坠江女子，拼命推着她向岸边靠近，但湍急的江水却无情地将他们越推越远；最后一次，他拼尽全力，一把将女子推出，自己却漂向江水深处；滚滚波涛，渐渐将他吞噬……

另一派出所的民警欧皓也很快赶到现场，他胸前的执法记录仪里，短短几秒的视频中，江水中的两个人像漂浮的黑点，随后画面一阵剧烈晃动，拍摄终止——欧皓也赶紧脱下警服跳入嘉陵江参与救援，他奋力游向江中，却始终无法找到李雨阗。

事发后，当地警方、消防救援、民间救援队等各路力量迅速开展紧急救援。得知消息的当地百姓也加入搜寻队伍，许多人连续数天在嘉陵江畔守候，盼望着奇迹的出现。可惜，救人的英雄最终没能平安归来……

一面面锦旗无声讲述着那些日日夜夜

世间本无英雄，不过是一位位平凡人，在危急时刻选择了奋不顾身。李雨阗便是其中之一。

2018年2月，李雨阗与同事处置一起火灾警情，着火点位于一幢居民楼二楼的厨房，现场火势凶猛、浓烟翻滚，厨房内的煤气罐随时可能爆炸。万分危急中，李雨阗第一个拎着灭火器钻进火场救火。灭火器干粉喷尽后，他又使用水管对煤气罐浇水降温。最终，火被扑灭，群众的生命财产免受损失，李雨阗却被浓烟熏得浑身漆黑，眉毛、头发也被烤焦……

今年夏天，他所在的派出所接到报警，称一名村民身上藏有雷管。赶到案发地点，李雨阗赶紧疏散人群，自己走进院子，与那名情绪激动的村民周旋、交谈。

“当时李雨阗坚决不让我们进去，就是害怕有危险。他走到屋里向那个村民做了大量思想工作，最后得知对方身上并没有雷管，这才放心让我们进去。”同事杨衡说，“遇到危险，他总是冲在最前面，总是说‘我先去看看’。”

李雨阗被江涛吞没后，听说此事的群众纷纷来到嘉陵江畔守望、祈盼，久久不愿离去。

这其中，刘民智是一名当地网约车司机。上个月，正在接送乘客的他，接到李雨阗的电话，得知自己的父亲不小心摔倒并迷了路。刘民智赶到时，李雨阗仍守在老人身边，还给老人喂着水。“这么暖心的警察，请一定要平安归来。”刘民智说。

“是李警官帮我们要回了血汗钱！”市民李喻华在网上看到李雨阗的照片，一眼便认了出来：一个多月前，她和几个朋友为商家做临工，结果对方赖着不给工钱，无奈之下，她选择报警。“正是李警官帮忙，打了十几通电话，忙到深夜11点多，总算从企图耍赖的老板那里要回了工钱。”李喻华说，李警官的牺牲，实在令人痛心。

连夜寻找离家少年，耐心劝说闹事醉汉，成功营救跳桥老人……东城派出所里，一面面锦旗无声讲述着这个普通民警平凡而又闪亮的日日夜夜。

他生前的警号将作为特殊警号永久封存

李雨阗跳江救人后，公安、消防、海事部门和蓝天救援队数百人沿着嘉陵江，24小时不间断地展开江面、江岸地毯式搜救查找。4天后，救援人员终于在嘉陵江赵公坝段附近的冰冷江水中找到了他的遗体。

“儿子，你回来嘛！爸爸再也不说你光顾值班不回家了！爸爸再也不催你找时间理发了！”噩耗传来，李雨阗的父亲病倒了；病床上的他心如刀绞，一遍遍呼唤着儿子的名字。

东城派出所里，李雨阗的警服还挂在工位的椅背上。办公桌上，堆放着未来得及处理的文件，还压着一份父亲给他的报纸。老人将报纸上一篇关于注意休息、加强营养的科普文章用下划线“标注重点”，并在旁边写道：“请李雨阗同志本着劳逸结合、健康养生的原则认真阅读一下。”可惜，这份浓浓的父爱，李雨阗再也无法感受……

“哥哥一年到头都很难完整地在家吃顿饭，经常吃到一半就接到紧急电话。逢年过节，他总是吃团圆饭前回来看一次，刚要动筷子时又出去执勤了。”李雨阗的妹妹哽咽着回忆说，有一年春节家人和他视频通话，他在派出所里值班，工位上摆着的，除了文件，就是泡面。

“平凡英雄，心念百姓。李雨阗，你是家乡人的骄傲！”……网络上，人们动情留言；民众自发走上街头，到江边点燃蜡烛、摆放鲜花，悼念逝去的英雄。

在李雨阗跳江救人的岸边，群众摆放了李雨阗的警号“035225”。普通民警逝世或退休后，警号会上交。广元市公安局决定，为铭记李雨阗的英勇事迹，他生前使用的这个警号将作为特殊警号永久封存。

10月15日上午，载着李雨阗遗体的灵车在警车护卫下缓缓前行；沿途，他的生前战友和自发前来送别的群众肃立两侧……

本报记者 张 文

《 人民日报 》（ 2020年10月20日   第 06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