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学子，你们还好吗？

3月10日，在意大利米兰，米兰大教堂附近的店铺因疫情提前结束营业。　　新华社发

刘伟的隔离餐。

白珠兰（左一）在启明大学的临时检疫站帮忙做翻译志愿者。

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蔓延，意大利、伊朗、韩国的疫情增势迅猛。处于其中的中国学生，他们是如何应对的？

留学意大利学子：“封城”之下的生活

3月8日上午11时，李健宇透过所住房屋的窗户，可以看见对面公园篮球场上跳跃的身影。他在犹豫“晚上人少的时候是不是可以去打会儿球”。同一天，意大利总理府宣布，将从当天起至4月3日止对北部伦巴第大区和另外14个省采取封闭措施，以遏制新冠肺炎疫情蔓延。李健宇正在伦巴第大区首府米兰，是米兰大学视觉传播专业的一名研究生。

3月8日时，李健宇告诉本报记者：“回不回国看看情况再说。”1天后，意大利总理孔特宣布，人员流动紧急管控措施将扩大至意大利全境。从10日开始，如非工作或健康需要，禁止人员跨区域流动。意大利全国学校继续停课至4月3日，同时暂停体育赛事等聚集性活动。“回不了国了。”李健宇说。

意大利民事保护部门负责人、新冠病毒应急委员会专员博雷利10日说，截至当地时间10日18时，意大利新冠肺炎确诊病例累计增至10149例。

李健宇还记得，早在1月30日，意大利出现两例确诊病例，随后的增长势头迅猛。确诊病例达到几百个时，中国留学生的反应是“有些危险”，有学生选择回国。确诊病例逾千例时，选择回国的中国留学生越来越多。“这也存在互相影响，看到别人回国，也会动摇。”李健宇选择留在意大利，“当时基于两个理由，一是觉得回国也是隔离，在这边也是隔离，区别不大。二是觉得回国需要转机，又要长时间在密闭空间中，风险更大。”

疫情暴发以来，李健宇用视频记录下了疫情下米兰民众的生活状态以及自己的一些思考。顺着他的镜头可以看到，意大利疫情第二天、第三天以及之后民众的状态，也会了解到民众对戴口罩的看法。截至记者发稿，他拍摄的最新一条视频是米兰“封城”下的民众反应。在视频中，李健宇说：“现状真的不太乐观。”

自米兰市的学校开始停课起，李健宇减少了出门次数，多是通过网购食物。“如果食物供应正常，可以在家处理一些视频，日常生活应该没有大的变化。”李健宇说。

3月5日，他出门领取当地中国企业免费发放的5只口罩并用视频拍下了领取过程。在视频末尾他对着镜头说：“这个时候才知道，身在国外，所有中国人都是团结的一家人。”他存的口罩不多，在家人寄的口罩未拿到之前，戴的是可以反复使用的口罩。“用过后把贴近嘴部的那一面放置时尽量减少和空气的接触。”

和李健宇一样，就读于那不勒斯东方大学的研究生张聪也选择少出门。从2月23日开始，她只去过一次超市“屯粮”，之后多是网购。“在微信群里和其他城市的中国留学生分享疫情情况，看着确诊病例的快速上升，很是担忧。”2月27日，张聪搬到了人烟稀少的山区。

张聪告诉本报记者，之所以不出门，一方面是怕增加感染新冠病毒的风险，另一方面是怕遇到不友好的当地民众。“2月底的时候，我碰到两次不愉快的事件。一次是在回家路上，有当地青少年对我喊‘中国病毒’，后来大人过来跟我说‘对不起’。还有一次是我乘地铁，一个年龄较长的妇女从我身旁走过时说‘你怎么还没从这里消失’。不想碰到类似事件，不出门更安全些。”

2月29日，中国驻意大利使馆科教处发布针对旅意学子的提醒，其中包括：“当你感到心理恐慌或有发烧、咳嗽等症状时，可与坎帕尼亚大区政府卫生健康总局授权成立的中国志愿者医生小组进行专业咨询，他们可提供免费服务。联系电话是：328 813 3777，800 90 96 99转中国志愿者医生咨询小组。”

据参与该志愿者医生小组工作的龙沙国际交流协会会长肖健介绍说，该小组的工作时间是从早8时到晚8时，但通常到晚上10时都有志愿者在接听。“志愿者包括在意大利进修访学的中国医生，目前有9位在从事志愿服务，他们有丰富的从医经验。”肖健说。

留学伊朗学子：经历从未感受过的“紧绷状态”

2月24日，赵映翔（化名）收到了来自就读大学——伊朗德黑兰大学的邮件，邮件告知，外国留学生可以直接离境。此前，按照规定，外国留学生出境需申请离境许可。而就在前一天，学校刚刚宣布因新冠肺炎疫情停课一周。

收到消息，赵映翔马上收拾东西，并将不需要带的东西打包送给当地朋友。“因3月中旬到4月3日是假期，之前就计划先回国，过了假期再返回学校。正好房子合同就要到期，就提前支付了房租，打点好了房屋事宜。”为了保险，2月25日，他定了两条回国航线的机票，一条是2月26日一早从德黑兰到迪拜再到国内，另一条是2月26日晚从德黑兰到曼谷再到国内。

但在2月25日晚，德黑兰飞往迪拜的航班被取消。赵映翔最终选择26晚从德黑兰出发，中转曼谷回国。“26日起，有两条线可以回国，除了我选择的从曼谷中转，还有一条航线是从德黑兰到莫斯科再到国内，机票紧张，有朋友买了商务舱回国。”赵映翔说。

他对本报记者回忆说，从德黑兰第13区相关官员2月21日确诊感染新冠肺炎的消息传来，大家就紧张起来，口罩开始难买，到23号学校停课时，几乎买不到口罩了，酒精也开始难买到了。

没有口罩就不敢出门买食物，加上有时还会遇到一些当地人对中国人的误解，赵映翔说那时候的中国学生“压力挺大的”。面对要不要回国这个选择，对有些学生来说，也很是纠结，最大的顾虑是怕耽误课程。“随着疫情的持续蔓延，大多数人还是决定回国。”按照预定计划，赵映翔今年将完成硕士论文，受疫情影响，现在还没开题。“下一步看看如何和老师们联系，现在还没头绪。”

从疫情暴发到回国飞机落地申报从伊朗入境隔离，赵映翔经历了从未感受过的“紧绷状态”。在他离开伊朗后的几天，中国留学生可以申请乘包机返回国内。

同在德黑兰大学就读的刘伟便是乘包机返回国内。3月4晚，他到达德黑兰伊玛目·霍梅尼国际机场，次日凌晨搭乘包机返回甘肃兰州。

在抵达德黑兰伊玛目·霍梅尼国际机场前，刘伟穿上了之前准备好的防护服、带上了护目镜、口罩等。“我是武汉人，对疫情比较敏感一些。在伊朗新冠肺炎疫情初发之时，去学校和超市等地我都带口罩，也早早买了口罩、手套、消毒液、防护服等，以备不时之需，还真的用上了。” 刘伟说。

到达兰州当天，刘伟便和机上其他乘客一起开始集中隔离，大家均测量了体温并接受了CT检查、咽拭子检测和抽血。“隔离期间，每天都有兰州的医护人员给我们送餐，饭菜挺可口的，如果吃不饱还可以加餐。同时还有心理专家给我们隔离人员进行心理疏导，真的是谢谢大家的照顾。”刘伟说。

从疫情在伊朗扩散以来，为了保护和刘伟一样的在伊朗留学的中国学生的安全，中国驻伊朗大使馆不仅提醒中国留学生加强自我防护，同时为了安抚中国留学生的情绪，还和德黑兰大学的相关负责人为在德黑兰大学就读的中国留学生举行了一次慰问座谈会。“为了包机顺利，中国驻伊朗大使馆的工作人员非常辛苦，真的是没日没夜，反复沟通和协调，有时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这让我们中国留学生十分感动。作为在伊朗的中国学生会主席，我能做的就是积极配合使馆工作，统计在伊朗的中国留学生信息。”刘伟说。

针对中国留学生关注的课程问题，刘伟了解到，虽然大学停了课，但有些学校开了网络授课，学生可以在学校官网上跟授课老师同步上课。

留学韩国学子：做志愿者 开通“战疫”直播间

1月24日，中国除夕夜，韩国启明大学的博士研究生白珠兰和几名中国留学生一边关注武汉疫情，一边商量着要囤些防疫物资。1月25日，大家出门购买了口罩和消毒喷雾。也是从那天开始，白珠兰出门都戴口罩，因为潜意识中认为应该防范。“幸亏那时候买好了口罩，现在用的还是那时候买的。”白珠兰说。

启明大学所在城市大邱是此次韩国新冠肺炎疫情严重地区。白珠兰记得，2月18日是重要时间节点，此后，大邱的疫情迅速升级，“大家一下都慌了”。

白珠兰的情绪也很波动，但因在韩留学多年，希望能为刚赴韩留学的学弟学妹们做个榜样，必须让自己先“稳下来”。疫情暴发后，她用手机镜头记录下大邱这座城市的面貌和自己的日常生活并上传至微博。

有刚来韩国留学的学妹留言给她：“姐姐，我真的好害怕，不知道怎么面对？”白珠兰安抚学妹情绪的同时，多传一些自己拍摄的小视频，希望通过视频传达“平稳的心态”。让她欣慰的是，学妹看到她上传的视频反馈说：“我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没有那么慌了。”

3月3日，白珠兰将镜头对准了启明大学校门口的大学路，在微博上写道：“平时熙熙攘攘的校门口大学路，如今冷冷清清寥寥几人，总能听见疾呼而过的救护车声音，静待大邱恢复往日安适的样子。”她提到近段时间被问到最多的问题“大邱是座怎样的城市”并回应道：“大邱是充满人情味、宜居又温暖的城市。”

疫情期间，白珠兰的日常生活变化不大，多数时间还是看书看文献。她的专业是国际地域学中国学科，已经修完了博士学分，准备开始写论文。也是因为这个计划，之前没回国，因为“想乘假期读文献，整理计划书”。如今因为疫情，学校延迟至3月16日开学，开学之后先上两周网课，之后的情况会根据疫情的走向来定。

启明大学的中国留学生逾千人，白珠兰前几天了解到约有600人选择休学。“现在休学的只会更多。”白珠兰说，“中国学生纠结是否要休学有两方面的考虑，一是签证，因为一旦休学就需要重新办理签证；一是如果租住房屋，不返回韩国就需要支付违约金。”

让白珠兰觉得不适应的是网络配送变慢了。“我在2月26日在网上超市下单购买的食物，原本是隔天配送的速度，直到3月1号才收到。”

除继续完成论文外，白珠兰还参加了学校的疫情防控。2月21日到24日，她在启明大学的临时检疫站帮忙做翻译志愿者。“因为很多中国新生刚来韩国还不到1年，无法跟医生熟练对话，需要辅助一下。”完成筛查后，中国留学生会隔离两周，隔离期间的食物、生活用品均由学校提供。

和白珠兰一样，留韩学子王振也为服务中国留学生尽己之力。2月19日，王振返回韩国，开始了为期两周的隔离期。在14天的隔离期内，他利用在国内参加疫情防控工作的经验，和东国大学同学合作，在相关网络平台开通《“战疫”直播间》，为中国留学生、华侨华人等提供服务，及时播报国内外疫情消息，传递韩国教育部和一些大学面向中国留学生推出的新政策，分享医学专家提供的预防和心理疏导知识。（本报记者 赵晓霞）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20年03月12日   第 08 版）